陳鶴琴（1892年3月5日—1982年12月30日），浙江省上虞縣人，中國著名兒童教育家、兒童心理學家、中國現(xiàn)代幼兒教育的奠基人。

陳鶴琴提出了“活教育”理論。什么是活教育？陳鶴琴曾用“是……不是……”的方式解釋和進行反向概括：

活教育不是舊教育，而是新教育——舊教育是死的，而新教育是活的；

活教育不是隨意的教育，而是經(jīng)過實驗的科學的教育——活教育有理論的支撐，有科學的設計，還有嚴格的實驗論證；

活教育不是局部的教育，而是一個完整的教育體系——有綱要，有目標、原則，有內(nèi)容、方法，有步驟和方式，還涉及到幼兒師范教育，具有整體的育人功能；

活教育不是從外國搬來的教育，而是中國的教育——中國人自己確立，具有中國特色和中國氣派。

 陳鶴琴是偉大的教育家，他創(chuàng)立了“活教育”的理論體系與實踐體系

活教育與學生發(fā)展核心素養(yǎng)有著天然的密切聯(lián)系。中國學生發(fā)展核心素養(yǎng)應植根于中華文化和教育理論的土壤中，而活教育正是核心素養(yǎng)孕育和發(fā)展的搖籃，它的理論、思想與內(nèi)容體系可以激活學生的潛能，培育和發(fā)展學生核心素養(yǎng)。而這一切，并不影響核心素養(yǎng)的時代特征和未來社會的要求，恰恰相反，活教育將歷史傳統(tǒng)和時代要求聯(lián)系起來。

活教育的原點：激活核心素養(yǎng)發(fā)展的主體——兒童

活教育的原點是兒童，即活教育是以兒童發(fā)展為核心展開的。

其一，活教育的核心理念是“一切為兒童。”陳鶴琴88歲時寫下一題詞：“一切為兒童”。1935年，他曾寫過《兒童年實施后的幾點宏愿》，開篇就說：“愿全國兒童從今日起，不論貧富，不論智愚，一律享受相當教育，達到身心兩方面最充分的可能發(fā)展。”這是他的第一宏愿。他始終把兒童、兒童發(fā)展記在心里，寫在行動中，而且不是面對少數(shù)兒童，而是面向所有兒童。兒童是活教育的出發(fā)點，也是活教育的歸宿點。兒童原點永遠是活教育的核心，恰似核心素養(yǎng)是所有同心圓的圓心。

其二，活教育的目標是三個信念。陳鶴琴確立的活教育的目標是：“做人，做中國人，做現(xiàn)代中國人。”首先，兒童是人，不是物，他有作為人的價值和尊嚴；兒童是目的，不是手段，教育的最高目的是讓兒童成為人的發(fā)展。其次，做中國人，家國情懷、民族認同、國家的責任全在里面了。再其次，做現(xiàn)代中國人，則是讓兒童從中國出發(fā)，走向世界，走向未來。陳鶴琴將這三大目標作為教育信念。這一目標、信念與當今學生發(fā)展核心素養(yǎng)是一脈相承的。

其三，活教育明確提出做現(xiàn)代中國人必須具備五個條件：第一，“要有健全的身體”。他說：“一個健康的人，他有理想，他樂觀、積極、有毅力，他能擔當起大事”，“惟其有健康的身體，才能擔負起現(xiàn)代中國與世界給予我們的任務。”第二，“要有創(chuàng)造的能力”。他說：“兒童本來就有創(chuàng)造欲，并有創(chuàng)造能力。”第三，“要有服務的精神”。他說：“要為國家服務，為全世界的人類服務，為真理服務。”第四，“要有合作的態(tài)度”。他說：“中國人是有合作的態(tài)度的，抗戰(zhàn)時期不是證明我們的團結力量很偉大嗎？”但他又指出，中國人缺乏合作精神“確是一種嚴重缺陷”，亟待加強。第五，“要有世界的眼光”。他說：“所謂世界眼光就是對世界的看法”，“惟其認識世界，才能眼光遠大”，“以宇宙為學校……才能做一個世界人”。以上五個條件，與當下核心素養(yǎng)的元素、要求相比照，都是相呼應的、相嵌入的、相融通的，是具有前瞻性的。

其四，活教育確立了兒童教育的十七條原則。概括起來，其中有：兩個“凡是”——“凡是兒童自己能夠做的，應當讓他們自己做”，“凡是兒童自己能夠想的，應當讓他們自己想”；兩個“鼓勵”——“鼓勵兒童去發(fā)現(xiàn)他自己的世界”，“積極的鼓勵勝于消極的制裁”；兩個“化”——“教學游戲化”“教學故事化”；最后一條：“兒童教兒童”，因為“兒童了解兒童的程度比成人所能了解的更為深刻”，“兒童鼓勵兒童的效果比成人所能獲得的更為巨大”，而且，“兒童教兒童，教學相長”。這些原則用于今天不僅一點都不落后，而且仍有時代感、未來性。

通過對活教育原點——兒童有關論述的簡單梳理，我們可以作出一些基本判斷：在兒童這一原點上，活教育與核心素養(yǎng)是完全一致的、相契合的；活教育進一步啟發(fā)我們要堅持一個信念，一切從兒童出發(fā)，將兒童發(fā)展作為核心素養(yǎng)的主題與宗旨；活教育應當成為核心素養(yǎng)孕育的搖籃，首要的是激活兒童這一主體；核心素養(yǎng)一定要根植于中華文化的沃土中，應從中國教育的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中汲取營養(yǎng)，找到自己的根與魂。

活教育的基點：豐富核心素養(yǎng)的情境和資源——生活

活教育有個重要的基點，那就是生活。活教育要引導兒童在生活中學習，在生活中勞作，在生活中學會合作、服務和創(chuàng)造。生活是活教育的源頭活水，只有在生活中，教育才是活的，否則是死的。

核心素養(yǎng)的培育、發(fā)展離不開生活，離不開豐富的情境，真正的學習是在情境中發(fā)生的，核心素養(yǎng)是對真實復雜情境的認知、辨別、頓悟，以及知識、能力、態(tài)度的綜合體現(xiàn)。

活教育把宇宙當作學校。陳鶴琴提出，教育的場所不限于學校，生活是學校，宇宙是學校。他講述了“一個活的林間學校”誕生的過程，具體記錄了林間學校一天的生活，從早上七點開始，到傍晚結束。先是講冒險故事，九點半開始分班上課，有“披荊斬棘”課，他稱為“開辟世界的工作”；有草地上的唱歌課，有“動物乘火車”的游戲，還有作文共同訂正課……可以想見，林間學校正是今天的野外學校、藍天下的學校。課程是情境課程、綜合課程，在這樣的情境中，學習是跨界的，小朋友是互助互學的。陳鶴琴告訴我們，教室不應該是封閉的小匣子，它應打開，應開放，應流動。核心素養(yǎng)當然可以在書本世界里、在符號世界里培育，但更為重要的是在情境中萌發(fā)、生長起來的。

活教育把大自然、大社會當作活課程、活教材。陳鶴琴說，“書本上的知識是間接的知識，要獲得直接的知識，應該向大自然、大社會去探討。”他還說：“環(huán)境中有許許多多的東西，初看和你所教的沒有關系，仔細研究，也可以變成很好的教材、很好的教具呢。”這些論述，表明了活教育的課程和教材的理念是，鼓勵兒童積極研究，“讀活書、活讀書、讀書活”，其理論支點是讓兒童建構活知識。陳鶴琴還以生動的語言作了如下講述：“把一本教科書攤開來，遮住兒童的兩只眼睛，兒童所見的世界，不過是6寸高、8寸闊的書本世界而已”，“兒童的世界多么大，有偉大的自然亟待他們?nèi)グl(fā)現(xiàn)，有廣闊的大社會亟待他們?nèi)ヌ接憽７駝t，在渺小的書本世界里去求知識，去求學問，去學做人，豈不是等于夢想嗎？”這些都在反復闡釋同一個問題：新的課程觀、教材觀應是，努力把一個偌大的世界當作課程和教材，課程、教材的大視野帶來教育教學的大格局，大視野、大格局才會有利于學生核心素養(yǎng)的培育和發(fā)展。

活教育的原理是“從兒童的生活出發(fā)，完成兒童的完整生活”。陳鶴琴提出“整個的教育”概念，因為生活是完整的，所以教育也要完整。這集中體現(xiàn)在他的“五指活動”中。“五指活動”是指兒童健康活動、兒童社會活動、兒童科學活動、兒童藝術活動、兒童文學活動。這五個領域的活動猶如人的五根手指，是一個整體，能分離，相對獨立，但不可分割，更不能分裂，其目的是從兒童發(fā)展需求出發(fā)，完成兒童的完整生活，完整的生活才能培養(yǎng)完整的人，進而促進兒童生命體的完整和活潑。這五大領域幾乎覆蓋了兒童的全部生活，與中國學生發(fā)展核心素養(yǎng)中的“文化基礎”“人文底蘊”“科學精神”的基本要點及主要表現(xiàn)描述大體上是一致的。由此，我們得到的啟發(fā)是：核心素養(yǎng)雖然分為三個方面六大素養(yǎng)，但一定是個整體，所有學科都要指向這一整體，決不能從核心素養(yǎng)中只找自己學科的要求，以求學科與核心素養(yǎng)的某幾條要求一一對應。一一對應的結果勢必造成核心素養(yǎng)的分裂、割裂，造成“學科本位”。

生活，這一活教育的基點，實質(zhì)是教育的源泉、教育的環(huán)境、教育的資源、教育的情境。活教育之活，活在豐富的生活，活在真實的情境，活在課程、教學向生活打開，回到知識真正發(fā)生的情境中去。核心素養(yǎng)也是活的，學生核心素養(yǎng)要活在生活的源頭活水中，活在研究問題解決問題中，可以說，基于核心素養(yǎng)的教育當是活教育。

活教育的力點：做中教，做中學，做中求進步——學習方式的變革

活教育有一個力點，既是著力點，又是一個支點。這個力點就是要改變學生的學習方式。

首先，陳鶴琴確定了活教育的方法論。活教育的方法論就是“做中教，做中學，做中求進步”。他對這一方法論作了說明——“脫胎于杜威博士當年在芝加哥所主張的‘寓學于做’，但比杜氏的主張更進了一步，不但是在‘做’中學，還要在‘做’中教，不但要在‘做’中教與學，還要不斷在‘做’中爭取進步”。活教育的教學“著重于室外的活動，著重于生活的體驗，以實物作研究對象，以書籍作輔佐參考。換一句話說，就是注重直接的經(jīng)驗”。他明確指出：“這種直接的經(jīng)驗是使人進步的最大動力。”“著重于”，并不是“唯一”，他并不否認教室里的學習，而是更注重室外的體驗所獲得的經(jīng)驗。培養(yǎng)、發(fā)展學生核心素養(yǎng)不也正是這么去改變?nèi)ヅΦ膯幔空n改以來，學習方式變革成為改革的重點，這與活教育的“做”的方法論是高度一致的，活教育的方法論給了核心素養(yǎng)發(fā)展十分寶貴的啟示。

其次，以“做”為著力點，活教育確立了幾條原則。一是“使小孩子獲得均衡發(fā)展”。“并不是培養(yǎng)兒童某一技能，或使他們精習某一特殊學科，我們不能讓剛出芽的幼苗早熟結果”。二是開展“自動的研究”。他說“最寶貴的是兒童自動研究的精神，這種精神是小朋友們本已潛在的”，那種“耳提面命的教學方法”限制了潛能的開發(fā)。三是開展“分組的學習”。他早就指出：“一般的學校大多是采用分班制，分班制是教師與學生在注意力上交流，只適宜注入式學習。分組學習是小朋友以及小朋友教師雙軌線的交流，適宜于相互討論研究和工作。”還有其他一些原則。這些原則規(guī)定了“做”的方向、目的，直抵兒童的生命潛能，而且直指班級授課制、注入式學習的弊端，極具理論性，也極具操作性。可以說，當下的小組合作學習、現(xiàn)場學習、場景學習與活教育是相承的、相通的，也是“活”的。

再次，活教育規(guī)定了教學過程的四個步驟：實驗、參考、發(fā)表、檢討。陳鶴琴讓每一個小朋友擁有自己的工作簿，“在工作簿上編自己的教材”。這四個步驟形成“做”的鏈，一環(huán)連一環(huán)，一步深一步。所謂實驗就是具體的設計、操作、研究；所謂的參考就是文獻參考、理性分析，形成研究假設；所謂檢討，就是反思、改進；所謂“發(fā)表”，就是表達、展示、與大家分享。陳鶴琴并未將之冠以“模式”，其實正是一個理論化的實踐、實踐化的理論——應稱之為模式，是科學的、有效的。

最近聽哈佛大學教育學院院長作報告，他說，“做”就是學。他還認為，“做”應當有工具，但有工具還得有想法。他甚至提出，不妨讓學生從金字塔的塔尖學起、做起，才會有高階思維、高峰體驗，才會有高期待。這位院長講的與陳鶴琴所論述的所實驗的，不是具有高度的內(nèi)在一致性嗎？永遠的活教育，永遠的陳鶴琴。讓我們繼承和深化活教育，讓活教育成為學生發(fā)展核心素養(yǎng)的搖籃，讓學生的核心素養(yǎng)在那里孕育、生長、發(fā)展吧。

來源：學前智庫公眾號